菲利斯·比阿托是一名英国摄影师,如果不是他4米长的照片《皇城金梦》近日在中华世纪坛公开展览,恐怕少有中国人会知道他的名字。
1860年,比阿托来到中国,为天安门拍下了一张全景照片,就当时摄影技术而论,这要算是一个奇迹,比阿托不经意间留住了历史—这幅作品因细致、详尽、全面地展示出紫禁城当年的风姿而成为绝无仅有的文化珍品。 多年来,比阿托的这幅照片一直被列为秘府私藏,今年,由著名的台湾收藏家秦风先生主编、文史学者徐家宁撰文、福建教育出版社将这张富有传奇色彩的巨照正式出版,不仅详细介绍了该图的拍摄背景,并将其割成29块仍然清晰的细部,逐一进行了考证和详解,令这一罕见的史料得以呈现在公众面前。 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成名 150多年前,当照相机第一次被安放在正阳门城楼上时,它捕捉到的画面与今天的现代城市在格局上大体一致,外观却有很大不同。而让古都风貌第一次在照片上清晰显现的人,就是英国摄影师菲利斯·比阿托。 比阿托(1832年-1909年)生于威尼斯,后随父母迁往同属威尼斯共和国的科孚岛(今属希腊)。当时威尼斯共和国是大英帝国的保护国,因此比阿托成了英国人。 比阿托的父亲在英国领事馆工作,1844年,全家搬到伊斯坦布尔。1851年,比阿托进入姐夫詹姆斯·罗伯森的照相馆工作,同年买了一个法国镜头。 1853年,克里米亚战争爆发,这是世界史上第一场现代化战争,电报、蒸汽船、野战医院、天气预报等均加入其中,摄影术也是第一次被应用。1855年,罗伯森参与了战地摄影,1856年,助手比阿托被派往克里米亚半岛。 比阿托的照片一传回英国,立即引起轰动,市场上出售的复制品很快就售罄。 他是否给圆明园拍过照片 克里米亚的拍摄经历深深影响了比阿托其后的摄影道路,1857年,比阿托和弟弟被派往地中海拓展业务,他们去了埃及和希腊,拍当地宗教建筑,在此期间,他学习了如何经营一家照相馆。在19世纪,商业摄影师不仅要有精湛的技术,还要懂得经营,知道拍摄什么样的照片会有市场,而这正是比阿托最擅长的事。 1860年3月,比阿托随参加第二次鸦片战争的英军抵达香港,这时广州的战事已经结束,正处在巴夏礼、柏贵的傀儡政府管理之下。后比阿托随英法联军北上,从香港经大连到天津,8月到达北京。 在路上,比阿托拍了大量照片,很多是那些中国城市的首张照片,其中四张清漪园被烧毁之前的照片尤为珍贵。可惜的是,目前没有找到他拍摄的圆明园被烧毁前的照片,但比阿托肯定去过圆明园,许多参战的英军官兵回忆录中可以证明,而且比阿托回到伊斯坦布尔后,还出售过他在中国“皇宫别苑”抢夺来的物品。 从血本无归到发了大财 战争结束后,1861年他在《泰晤士报》上刊登广告,想出售自己在中国拍的照片,但销售业绩不佳,评论家普遍不喜欢他拍的风景照片,只有几张全景照片受欢迎。比阿托在伦敦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投入到股票市场,结果血本无归。 1887年,比阿托到缅甸时,身上只剩下10英镑,只好一边旅行一边拍照片销售,到1894年,他累积了足够的资本,在曼德勒(缅甸著名的旅游景点,是外国游客必去之地)开了家摄影馆,生意极好,以后他又开了一家古董店,最多时雇了800多名工人。 1903年,他结束了在缅甸的照相馆生意,回到意大利佛罗伦萨,1909年1月9日病逝。 当时拍全景是高技术活儿 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尽管英法联军中有不止一位摄影师,但其他人拍摄水平都不如比阿托全面,比阿托留下的几张全景照尤为珍贵。 在比阿托拍摄的北京照片中没有紫禁城内部的照片,因为当时英法联军攻击重点在清政府实际的政治中心圆明园,紫禁城未被攻占,外国人未能进入。 在比阿托的年代,拍全景照片是一项高技术工作,每拍完一张,必须调整镜头方向,完全依靠肉眼的观察和判断来保证影像的连续,拍摄6张及以上的全景照不仅花费精力,花费的时间也很长。 当时,比阿托采用的还是湿版摄影法,底片要在拍摄时现场制作。据他自己的记录,每份蛋清要加15滴饱和的碘化钾溶液,均匀地涂抹在干净的、已经裁切好的玻璃板上,晾干待用。拍摄前将这些玻璃板浸在硝酸银溶液中,使玻璃板产生感光层,随后立即放到镜箱中,晴朗的室外需曝光2秒钟,室内10秒钟。 老北京风光迷住了比阿托
虽然刚刚经历战争,但比阿托照片中没有废墟感,特别是从天津到北京这一段,反而郁郁葱葱、充满生机。比阿托以战争摄影而闻名,当时八里桥是双方军队决战之地,以他的风格,应该遍地清军士兵尸体才对,但实际上他镜头下的八里桥干净极了,甚至称得上是肃穆祥和。 在19世纪欧美,比阿托的摄影作品大量出现在报纸、杂志、游记和各种战争回忆中。比阿托赶上了摄影术的时代,而且是读者们渴望图像的时代,他的充满视觉冲击力的作品很快传到欧洲,再向世界传递。 作为摄影师,比阿托是非常幸运的,摄影术诞生后的19世纪,世界上发生的几次重大战争和地方冲突都有他的身影,都有他冒着生命危险记录下来的、为今天的世界展示的重要的历史片段。比阿托的身体里流淌着热爱冒险的血液,这不仅支撑他参与和记录重要的战争场面,也给了他一生的漂泊。 徐家宁/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