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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隆太郎 ![]()
春尘·小野隆太郎(1916年)
在同一年的研展之上,当选最优秀作品的还有小野隆太郎的《春尘》。小野隆太郎是东研的代表性人物之一,是一名资深摄影家,他的这幅作品与《音乐家H》一起,成为了当时毁誉参半的摄影作品。《春尘》这张照片拍摄的是一个身穿和服手中打伞的女子,以素色为背景,做得像浮世绘一样。而且,照片被极端地裁切成纵长画幅,也会让人想到浮世绘。在第三回研展上,西洋画风的摄影开始全面向浮世绘风格转变。《春尘》就是一幅完全模仿浮世绘的摄影作品。当时的文展中,像镝木清方[4]那样回归到浮世绘画风上来的日本画受到了关注,也许小野隆太郎就是在这里受到影响的。浮世绘是种并不完全追求写实性的绘画,模仿浮世绘这种做法本身就可以看出,他与古泽北子一样,是具有非自然主义倾向的。
大正四年(1915年),东京美术学校开设了“临时摄影学科”。尽管只是临时设置,但是,摄影学科在美术学校中出现,说明摄影作为一种艺术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得到了承认。不过,必须铭记一点的就是,当时在艺术领域里对设置摄影学科一事持否定意见的声音还是很多的,譬如画家石井柏亭,他就在文章中写道,“摄影学科的设立简直可以说是下策中的下策”[5]。画家们之所以反对设立摄影学科,是因为他们仍然不认为摄影是一门艺术。而且,对于设置摄影学科一事的批判,会招致对绘画主义艺术摄影的批判。
当时,担任临时摄影学科讲师的《写真新报》主笔森芳太郎,针对这种来自艺术界的批评,写了一篇拥护艺术摄影的论文。他在大正五年(1916年)四月号的《写真新报》上,以“霹雳火”的笔名发表了《谁说摄影不是艺术》的文章。这可以说是一篇代表当时艺术至上主义倾向的论文。森芳太郎认为,“所谓艺术就是表现自我、发挥个性”,他在文章中写道:
“西洋画家用画笔和调色板来表达个性的存在,同样的,摄影家则以摄影器具为媒介,不断地表现自己。苦心孤诣地选择题材、研究构图,对光的表现进行精密地把握,画家与摄影家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前者是在画布上进行操作,后者则是在焦点、玻璃以及原版上进行操作,二者的区别仅在于此。(……)再次重申一遍就是,摄影家是以最新科学为基础的新型画家”。[6]
在这里,森芳太郎完全对摄影家与画家一视同仁。此后,他在该杂志的翌年一月号上发表续篇《更进一步》,文章中写道,“摄影是在艺术价值上完全不输于以往的绘画,是一种新型的绘画”,并将艺术摄影称为“新时代的绘画”。[7]他还写道,“就这样,摄影术成了促使大量画家发生急剧转变的原动力,并导致重视情感表现的后印象派时代的到来”,不过,他所说的摄影的“新时代”,也可以理解为“后印象派的时代”。
森芳太郎的论文之中也表现了某种非自然主义的倾向。在《更进一步》这篇文章中,对于不认同摄影是艺术的这种风潮,他认为,最初将“Photograph”一词翻译成“写真”这种做法是造成这个问题的源头,他倡导应该用忠实于原词意思的“光画”来翻译“Photograph”。因为,“写真”这个词语是“描写”“真实”的意思,那么“写真”一词就会被理解成“纯粹再现客观现实”。森芳太郎认为,“现在的摄影,不,即便是以往的摄影,也绝对不是一种严格复制现实的行为,这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吧”,同时他也支持用染色印相法的方式来对画面进行加工。
从明治末期开始,柔焦摄影作品就已经被称为“印象派”了,而到了大正时代,艺术摄影与绘画领域一样,也朝着后印象派的方向转变。这种情况说明那些摄影家由于对绘画领域的动向非常敏感,因此深受同时代的绘画的影响。
[4] 镝木清方(1878年-1972年) 日本近代画家,擅长美女画、人物画、社会风情画,他承袭了浮世绘中的优秀传统,使这种艺术更高雅,从而推动了日本绘画的进步。
[5] 石井柏亭《极其腐败的东京美术学校》,《中央美术》第二卷第三号,大正五年(1916年)三月号。第8页。石井柏亭对东京美术学校设置与艺术摄影相关的摄影学科做了以下的批判,“摄影从其发展过程来看,终究是很难与艺术达成一致,不过现在的摄影往作品中添加绘画的成分、也就是说,通过在构图与明暗上的区分,多少是有点美术的味道。而且运用油印等技术进行加工,呈现的并不只是摄影,而是摄影+绘画的形式。总而言之,这种借助绘画技术才稍微有点美术意味的摄影,是不足以在美术学校内设立一门独立学科。”
[6] 霹雳火《谁说摄影不是艺术》,《写真新报》第二一一号,大正五年(1916年)四月号,第6-7页。
[7] 霹雳火《更进一步》,《写真新报》第二二〇号,大正六年(1917年)一月号,第8页。只不过,只不过,森芳太郎认为,应该在摄影中推进摄影所特有的方法,对于简单地对绘画进行模仿的做法是持批评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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