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摄影之后”追问摄影到底死没死 2016-7-29 17:39| 发布者: zhcvl| 查看: 82| 评论: 0|来自: VICE中国
摘要: 世界进入到数字时代,信息爆炸的症状蔓延到我们目之所及的各个角落。诸如“纸媒已死”“胶片已死”的“XX已死”的字眼如同眼花缭乱的网页一样一次一次在我们眼前刷新重复。可事实是,依旧有人拿着报纸乘坐早高峰 ...
世界进入到数字时代,信息爆炸的症状蔓延到我们目之所及的各个角落。诸如“纸媒已死”“胶片已死”的“XX已死”的字眼如同眼花缭乱的网页一样一次一次在我们眼前刷新重复。可事实是,依旧有人拿着报纸乘坐早高峰地铁前往办公室,影像艺术家对于胶片的热情也高涨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所有传统媒体,传统艺术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被死亡”了。《午夜巴黎》里一次又一次的时空穿梭即便最后证明无甚意义却传达出人们对于过去留念的本性,而这种本性就是所谓“被淘汰事物”存在的意义和动力。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跨领域的,媒介融合的时代,艺术门类之间的界限被不断打破,定义的概念也不再重要。一件当代艺术作品似乎是多种创造媒介的融合,是不可被简单定义的。这也致使单纯的以艺术门类来命名的艺术展越来越少,而策展人们也更多的从艺术的本源性以及探讨的问题方面来策划展览。6月23日在草场地泰康空间开幕的《闪灵:摄影之后》就呈现了一些艺术家对于“摄影”的追问。
任瀚,无题(泥石流一),紫色干性复写纸,118x176cm,2016年,图片由泰康空间提供 泰康空间坐落于草场地红一号艺术区中,与艺术区的其他建筑一样,是一栋砖红色建筑。在这一次由苏文祥策划的展览中,蔡东东,董大为,蒋鹏奕,梁半,苗颖,任瀚和谢帆等艺术家贡献了他们的作品。正如展览简介中所定义的“中间地带”,它“不包括具有传统摄影时代特征的绝大部分作品,但它们的形式却无所不包,从录像到绘画,装置等等,重要的是这些作品都讨论触及到摄影以及与它有着家族相似性的关联概念,如光与时间、留影、复印、图像改造等等”。即便策展人可以强调这次展览并非是一次观念艺术的展览,但实际上其中多个作品都对摄影这个媒介的观念进行了探索,多种日常事物的参与,似乎又印证了观念艺术的概念。不过话说回来,在在个时代,定义什么东西应该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吧。
整个展览最让我惊喜的是蔡东东的两个系列作品。传统摄影出生的蔡东东似乎在“摄影之后”这个话题上最有发言权。两个作品一个探讨摄影的呈现,一个探讨摄影的物质载体。《幽暗之爱》系列延续了他之前对于冲洗出来的照片进行“再次干预”的风格。如同当年斯坦·布拉奇治(Stan Brakhage)等前卫电影艺术家在胶片上的“破坏”与“绘画”一样,蔡东东把照片当成一种物质载体,强调了摄影胶片冲洗是化学性、物质性(而非数字性)的过程。他在照片上的手工痕迹更是强调了艺术家在创造艺术品时与实体直接接触所产生的光环(Aura)。在通过photoshop等的数字编辑软件的时候,这样的实体接触是不存在的,是被交互界面所阻隔的,艺术家和作品是被分离开的。你用photoshop,用数字打印当然也可以做这些,只不过蔡东东的创作方式就是比你酷一点有趣一点。
策展人强调在《幽暗之爱》系列中“照片本身所拍摄的内容已经不太重要了”(如果你觉得裸女没办法吸引你眼球的话),艺术家在摄影之后所做的行为才是重点。事实上,没有摄影的前置,后期的刻画就失去了意义,艺术家的再干预却时刻与照片内容发生着交流,不论是随着铁道延伸的小圆点,还是女人身上密集的刻刀痕迹。偶发性和刻意性并存,艺术家与被摄内容进行着转换与戏谑的交互。
蔡东东,幽暗之爱(其中两件),明胶卤化银照片,16x20.8cmx20,2004 至2016 年,图片由泰康空间提供
蔡东东的另外一个作品《赃物》则是一场更为有趣的尝试。在展览现场,艺术家放置了三台胶片照相机,一支摄影镜头以及一张1985 年北京市公安局通缉一个杀人犯的通缉令。内容是“一个人在北京的一家相机店杀死售货员,抢走三台相机,一个镜头和一些相纸。通缉令上没有杀人犯的照片,只有被抢走的相机和镜头的照片附在上面。”艺术家根据通缉令上的照片通过各种渠道买到了它们。
蔡东东,赃物,通缉令、三台照相机、一支摄影镜头,尺寸可变,2016年,图片由文本作者拍摄
吸引我的是通缉令上对犯罪分子的一句描述,“熟悉并喜爱照相器材”。这句描述让我想到了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Abbas Kiarostami)电影《特写》(Close up)里那个为了艺术梦想假冒导演诈骗的主角霍塞·萨布齐恩。而这两件作品的共同点还不仅仅在于艺术和犯罪扯上关系,更重要的是艺术家都在某种程度上侵入了这一艺术事件。阿巴斯在拍摄的过程中模糊了虚拟和现实的边界,而蔡东东则通过购买回相机和镜头并与通缉令并置的方式来呈现他的态度。
首先是摄影的价值问题,胶片摄影时代转到数字影像时代,权力的下放和成本的降低直接让相机的地位发生了变化。杀人抢走相机这个现在看来有些荒谬与超现实的行为或许早个几十年确实会合理的多:胶片相机在当时确实挺值钱的。即便胶片相机在如今因为绝版等原因价格飙涨,在这个物质价值极端化的时代,犯罪分子们更容易觊觎选择金条钞票这些更为简单粗暴的硬货,“文艺的强盗”可能已经绝种。
另一方面,时间的主题不需要被刻意的表达,全都在胶片相机的镜头与通缉令泛黄的文字里呈现出来。在不同时空里,相机成为了彼此的联结,艺术家带领观众进行了一场有趣的记忆游戏。正如策展人说的:“也许艺术家几十年后买到的某个相机就是当年的赃物”。“赃物”这一典型的观念艺术作品所蕴含的偶然性和可能性值得被关注。如果最后艺术家能再组织一个犯罪现场重现打碎玻璃抢走相机的行为艺术那就更完美了。
蔡东东,赃物,通缉令、三台照相机、一支摄影镜头,尺寸可变,2016年,图片由泰康空间提供
如果说,蔡东东的作品还会有对现实世界某种程度的反应,那么此次展览里的另一个艺术家蒋鹏奕则更加纯粹的把他的注意力放在他对于胶片作为媒介这个问题的探究上。观看他迷幻的作品,你必须了解它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在他的手下,胶片作为记录时间和光影痕迹介质的属性被不断放大。以此作为出发点,“亲密系列”展现了荧光纸和银盐冲印的摄影胶片共同作用下捕捉到的光的映射。“平复帖”则是展现出波拉片被艺术家按压曲折之后的形态。当代的许多摄影师不断地挑战与探索摄影本身的定义。蒋鹏奕用物质之间的化学反应以及物理折叠来创造一幅幅近乎抽象画的摄影作品。艺术家仅仅设定了规则,却并不能确切的预知化学反应的结果。这一个生发的过程就是艺术品最大的意义,这也是胶片本身最迷人的地方。
在这次展览, 我还看到了某些让我频频晃神的作品。比如董大为的多张网络XP桌面经典素材图片的PPT视频(《孤单的树》),以及梁半的iphone视频拍摄使用教程系列(《日落-日出》《殉情沉船滩》)。在它们的介绍中艺术家都强调了对于日常琐碎素材的注意,可惜的是我也只看到了他们对于日常琐碎素材的注意。这样的侧重点本无问题,但从他们对于这些素材的处理方式中,观众很难看到艺术家和既有素材真正意义上的相互作用。这些素材如果没有用一个系统的方式组接起来,那必定只是松散的意识碎片,毕竟现在早已不是那个扔个马桶在美术馆就可以叫艺术的时代。
传统摄影面临的境遇其实也是其他传统艺术所面临的境遇。在这个艺术价值被强行用金钱衡量的时代,这个浮躁的连艺术家都可以被任意揶揄嘲讽的时代,我们似乎习惯了被所谓的新事物刺激,习惯了把传统艺术家归类为过时没有创意。展览“闪灵:摄影之后”里的艺术家似乎站在过去和未来的中间地带,思考着有没有可能把传统艺术的生命延长到当代以及未来。但仔细思考就会发现其吊诡之处,这句话的潜台词在说摄影艺术已经没有价值,必须要通过其他手段来使其重获生机。摄影的所谓没落究竟是因为摄影这个艺术形式走进坟墓,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好的摄影师来好好拍照片。有时候,我真的只是想看一场过时但是纯粹的摄影展。
《闪灵:摄影之后》将在泰康空间展出至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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