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影无忌:还有一张是一个小孩,拿着卷纸,里面插着柳枝,这是你提前就想到的点子吗?
周庆辉:对,那个小孩就是我前面说到的用树枝掏耳朵的孩子。他们家摆放的花都是塑料的,那个地方根本没法养真花,因为缺水,连洗脸都要用积攒的雨水。我在他家看到很多塑胶花,插花的花盆都很烂,底是漏的,不敢浇很多水,他们只会往里面滴几滴水,但这也没用的,土还是干干的。那我就说用卷纸吧,卷纸下面也是漏的。这个决定也是我临时做出的,那个卷纸是我上厕所用的。
这小子太痞了。拍的时候,他刚好有一个眼神,我察觉到了,就表演给他看,他就模仿我,做出那样的眼神,我就拍下来了。
我在拍这些孩子之前,要给他们洗脸,最起码也得给他们擦脸,可是有些东西脏到擦不掉,但是我基本上还是用热水把他们的脸尽量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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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庆辉作品《野想》
色影无忌:基本上每个小孩都有一套表情?
周庆辉:对,这很好玩。他们会自己想象,就像我拍的那个斜躺着的小孩,那是那年的最后一张,我正要拆棚的时候拍的。在拍摄的时候,这些孩子头老动,我就一直在想解决的方法。后来,我想到了犯人拍照时不是头后面都有一根木条吗?我就找了把椅子,找了个木匠,做个架子顶着后脑勺。但即便如此,我一拍,他们脑袋还是晃动,那怎么办?4x5一张下来很贵的,我拍了1400多张呢,除去废掉的不知道多少,“啪”的一枪,一个片夹就没了。这种胶片很费钱,拍摄也非常复杂,需要换片。而在西北,有那种细沙,进入4x5的轮轴里会卡住机子。而且细沙还会刮片,在拍完后我都将片子放到暗袋里。
“《野想》也是我的一个梦想”
色影无忌:其实现在想你之所以取名《野想》,就是有一种天马行空的感觉。
周庆辉:对啊。然后又是在野外,有那种荒野的感觉,所以最后就选择用《野想》作为我的标题。
色影无忌:它也是你的一个梦想吧。
周庆辉:是,是我的一个梦。
色影无忌:做展览的时候片子是怎么挑选的?
周庆辉:我拍每一张片子很紧张。我后期处理的时候,得用高解析度扫描,这很麻烦。片子共1400多张,我就先挑了400多张出来扫描,然后再从这400多张片子里面挑出100多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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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想——黄羊川计划》在台北的展览现场
色影无忌:你后来做展览的时候有没有跟小孩子做什么交流?
周庆辉:最早的时候,我本来是想要把黄羊川的土墙拆一堵放到美术馆的,然后请三个孩子来到美术馆,画出他们对于台北的想象,我连他们过来的机票都找到赞助了。但土墙没法运进来,因为美术馆有个要求,每一平米只能承载400公斤,可是那些土墙接近两吨,没办法做。
色影无忌:可以在一楼做啊。
周庆辉:一楼不行,因为一楼不在我的合约范围内,我的展览是在三楼。后来我还在想,让他们派三个小孩子来,由一个老师带着,来参加开幕。
色影无忌:后来他们来了吗?
周庆辉:没有来啊。没有土墙,他们也就没法来了。我为了土墙,还专门请教了武威博物馆的人要怎么切土墙,怎么才能运走。我担心土墙剥落,就准备灌白浆,用大量的白浆灌进去,在凝固之后用玻璃罩住。西北的土墙很容易剥落,在画画的时候,我画了半天,突然一片墙剥落了,也不能再重涂了,因为土墙的纹路很重要,而那个纹理也正是我要的,那是岁月的纹路。我没法完成这个计划,就很想切几块土墙回来,后来我打电话给黄羊川,发现中央台也在拍那些土墙。
色影无忌:那些你画过的土墙还在吗?
周庆辉:都在。第二年去的时候,还是很漂亮,下雪的时候也不会融掉,因为那些颜料是我自己配的。我告诉你,我在土墙上画画,就是因为看到了毛泽东时代在墙上挖出个大圆,在里面写标语,才受到启发。于是我就想,那些标语都能保存那么长时间,我为什么不能呢。
色影无忌:这个系列还会延续吗?
周庆辉:不会了,基本终结了。我出书给他们看,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样子,顺便发稿费给他们。今年春节,我就寄了一笔版税过去,我给老师交待,务必在过年前给他们每人100块,当作压岁钱。我平时拍摄时不会给他们钱,只会给他们铅笔和小笔记本,给他们用得到的东西。这个计划到此为止,我还要做下一个计划。
用17年的交通违规罚单做下一个展览
色影无忌:下一个计划是什么?
周庆辉:我的下一个计划有点复杂,暂时还不能说。但我这次回去要做一个展览,这个计划我做了17年,是我最长的计划。而且这次展览的照片都不是我拍的,但都与我有关,是在这17年中交通警察拍我的罚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