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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地雷村》 连载（1） 王清明 来自: 新华网摄影频道
摘要: 《探秘地雷村》 连载（1） 王清明 今天上午9点钟，我和张昆坐着一辆80元租来的中巴车经过无数次熄火，终于吃力地爬上险峻的东山，来到此行的第一个“地雷村”――八里河。进入八里河我们才得知村子里还驻守着一个连队 ...
《探秘地雷村》 连载（1） 王清明 今天上午9点钟，我和张昆坐着一辆80元租来的中巴车经过无数次熄火，终于吃力地爬上险峻的东山，来到此行的第一个“地雷村”――八里河。进入八里河我们才得知村子里还驻守着一个连队，当中巴车停在村口的时候，连队突然出来两名士兵上前盘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其中一名荷枪实弹很是威风，我们只好说明是想来看看被炸的村民。士兵当即回去报告，几分钟后，指导员屈显聪和副连长陈朝辉出来看完我们的证件后，便热情地带我们进了连部，还向我们引见了连长张永生。
我们经过详细交谈之后，指导员派人叫来了黄光明班长，还说就让小黄这几天带领你们去村子里采访，因为小黄是老兵，村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他。于是，我们确定好午饭后出去工作，连续三天的采访中，小黄一直陪着我们，连队官兵也给了我们很大帮助。
麻栗坡县天保村民委员会八里河村民小组是最著名的“地雷村”之一，这里总共居住着42户人家，其中有80％的村民都被地雷炸过。王清明便是我们进入“地雷村”采访的第一位被炸的村民，他也是本村第一个踩上地雷的人，而且先后三次被炸，真可谓死里逃生。
王清明和他的越南老婆项廷梅以及黑户女儿王海洁在一起。他说：“我被炸过三次，身上现在还有70多块弹片没取出来，我弟弟被炸成三节当场死亡。”
王清明说：“我1973年出生，1980年开始上学，上学还不到半年这里就开始打仗了，教室让越南的炮弹炸塌了，老师也都跑光了，村里的学校自然就不存在了。在我的印象中，这里一直在打仗，我们从小就跟着大人东躲西藏，那么多年打仗，村里死了不少人，好在我还活着，没被炸死，可以说是命大福大。
“1984年8月29日那天，差点儿把我炸死。那年我11岁，是在自己家承包的地里放牛时捡了一颗塑料地雷，和鸡蛋大小一样，因为当时不知道是地雷，就捡了一块石头去砸，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结果当时就砸爆了，炸得我满脸血肉模糊，眼睛也被炸得看不见了，解放军当天就把我送到了麻栗坡县医院。经过两天的抢救，我终于活过来了，要是没有当兵的，我早就没命了。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因为住院费太贵，害怕花多了交不起医药费人家不让我走，所以我还没有完全好就出院了。回来后，寨子里野战部队的卫生员常来我家给我换药，四五个月后才完全去掉纱布，没想到我的脸几乎全部变成黑的了，一个眼睛也看不见了。至今，满脸的黑斑还没有消除，害得我那么多年讨不到老婆。
“在那之前，村里还没有被地雷炸过的，我是第一个。可惜那时中央没有文件，不给补助，就连2500元的住院费也是我们自己借钱付的。
“1985年，参战部队的兰州军区在寨子里办起了一座帐篷小学，我们又开始上学了，给我们上课的老师都是解放军。1988年7月，我成了帐篷小学的第一届毕业生，当时我是15岁。
“记得是1988年7月16日考完初中，18日那天我就上尖山砍柴去了，万万没有想到刚刚上山又踩上了地雷，一下就把我右脚的前半部分给炸飞了，还是寨子里打仗的解放军用担架把我送到麻栗坡县医院的。那次，部队的卫生员和县医院的医生一起给我锯掉了右脚，脚锯掉之后，对我的打击很大，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由得流泪，尤其是我在病床上收到麻栗坡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时，心里更加难受了。
“开学后，人家都去上学了，我却躺在医院没有脚了，走路只好拄着双拐。自己虽然经过努力考上了县里最好的初中，但也没能上成。第二年我去昆明自费500元装了一条假腿，本来还很想上学，可是两次被炸使我家欠了不少钱，我只好彻底放弃上学的念头，穿着一条假腿开始帮助家里人种田。
“1992年8月18日那天，又差点儿成了我的死亡日期。记得那天我去自己家的承包地整地，我父亲风风火火地带着几个人上来说要拆炮台。我家地里有个很大的炮台，是当年打仗时解放军修的，这些年不打仗了，炮台也没有用了，还占着我家很大一块土地用不上，所以父母一直想拆掉那个水泥炮台。父亲带人开始拆炮台时，我也上去帮忙，当我拿起一根钢钎插进水泥炮台的一个大裂缝时，脚下突然爆炸，当时就把我炸得飞出了两丈多远，鼻子和嘴里直往外喷血，感觉自己的头就像电吹风一样使劲地响，在场的人都被吓的跑了很远，谁都不敢拆了，他们只顾把我往医院送，为此，我家的欠账又增加了2000多元。
“三次被炸我都没有死，前两次都是压发雷炸的，第三次被炸至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炸的。现在，那个大炮台还在我家承包地里占着很大一块地，谁也不敢再去动它了，按说不打仗了政府应该给我们拆掉，但这么多年一直没人管，还害得我第三次被炸，炸了还白炸。”
王清明连续被炸三次后，终于升级为二等甲级残废。从1995年起，他一年可以领到1800元的补助，其实并不象他说的炸了白炸，但我相信没有被炸的村民绝不会嫉妒王清明们用血肉换来的这一回报。
王清明说：“我身上现在还有70多块弹片没取出来，最大的4厘米，每到天阴下雨，全身都很疼，本想取掉这些弹片减少疼痛，但我问过多次县民政局，他们都说让我去找战后基金会，我到战后基金会之后，他们又让我去找因战伤残办公室，到因战伤残办公室，他们又说要我打报告给文山州残联，只有州残联批准后拨下来钱，才能给我开刀取弹片。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忍受着疼痛，不知道政府什么时候才能有钱给我取弹片。
“我们寨子战后共有37人被炸，其中死亡6人，现在活着的伤残人员还有31人，光我们全家就有5人被炸，这个数字还不包括打仗时死伤的村民。
“我父亲叫王金粮，今年76岁。他是1951年参军的，外出当了几年兵又回来务农，1982年他穿着从部队带回的军装在场上打谷子时，山顶上的越南人可能是以为我父亲是军人，所以，就向他开枪打伤了左腿。”
王清明的父亲王金粮说：“那时候村里的民兵都配得有枪和救生包，敌人把我打中后，民兵赶紧给我包好伤口，把我送到县医院，当时县医院的医生决定要给我锯腿，我死也不让锯，因为我老婆刚死，我一个人带着4个孩子，锯了腿全家人连饭也吃不上了。在我的最后坚持下，我的腿没有被锯，结果也保住了，要不然，我也和儿子一样没有腿了。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医生为了方便，只要脚被炸烂就锯腿，寨子里被炸的基本都没腿了。
“直到1995年，国家才开始给我们发残废补助，每年只给我补400元。民政的人说，三等乙级下面就没等级了，我就算是没等级的残废。”
王清明手持捡回的炸弹
王清明被炸后用过的假腿 王清明接着说：“我大哥王清波是三等乙级残废，每年政府给他补助1200元。他是1992年在我家房后打猪草时踩上的地雷，他的右腿和右手大拇指当时就被炸飞了，胸部也多处受伤，能够保住性命也是大哥的福气。为了两个孩子读书，大哥现在在船头口岸当清洁工，因为他身残，不能干重活儿，所以挣钱也很少，供两个孩子生活和读书还是很紧张。
“我大伯王金银是1987年上山劳动时踩上的地雷，他和我一样，也是右脚被炸掉了，当时他的胸部也是多处受伤，很多年一直卧床不起，1999年伤口感染，没钱治死了。
“还有大伯的儿子王清忠是被地雷炸死的，他是1968年出生的，1992年他去9号阵地附近打柴，在竹林里踩了地下的竹竿，没想到竹竿上挂了一颗吊雷，他当场就被炸成了三节，炸得很惨。炸死他的那种吊雷是中国制造的71式吊雷，杀伤力很强，一般人碰到这种雷基本都活不了，包括在几十米之内的人也会死伤，因为里面装了好几千颗钢珠。你要是没见过的话，一会儿可以去我二哥家看看那种雷，前两天我看见他家地上扔了一个71式吊雷，可能是他最近刚捡回来的。”
当我们谈到婚姻和家庭的时候，王清明说：“拿我的家庭条件和身体状况来说，要想娶到中国老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2000年的时候，我去口岸赶集，经人介绍认识了越南姑娘项廷梅，她是1980年出生的，今年24岁，文盲。项廷梅家也很穷，她们那里也是经常打仗，有时连饭都吃不上。
“去年，她来我家后再也没有走，等于我算是有老婆了，她来不久我们就去乡上要求办理结婚证，乡上干部说让我去县外事办去办手续，他们还说这种跨国婚姻手续可能还要到中央去办。我去县外事办之后，他们说要到州里和省里才能办。我没钱去不了，只好又回了寨子。
“今年5月我又去了一次乡上，乡上的干部又说，乡上不能办结婚证，只能办久居证，他们还说用久居证也可以生孩子，没想到今年8月，我老婆就给我生了个女儿，乡政府发现后，派来干部按照非婚生育，罚了我1000元。其实，并不是我不想结婚，而是手续实在是太难办，如果真的要去中央办，那我根本没有钱去北京，即使到了北京也找不到办手续的地方。
“前段时间，我害怕乡上再以非法同居的罪名罚我钱，我又去了一次乡上，他们说还是不能办。我真的很害怕哪天再来罚我一下，又要给他们交钱。
“现在，我们的非婚生育罚款早就交了，但是乡上还是不把我女儿王海洁当中国人看，也不给上户口，乡上干部说如果要上户口，再交1000元罚款才可以，但我不知道他们要罚的是什么钱。”
我说乡上罚钱你不交不行吗？他说：“不敢。不交肯定会罪加一等。再说我的补助就是政府给发，你要是不交，人家有的是办法。”
“我家3口人和弟弟王清光一家3口都和父亲在一起过，等于我们全家共有7口人，我们总共有4亩半山地，如果丰收，年产杂粮可达3000斤左右，如果天旱的话，有时还不够吃。这几年的现金收入除了残废补助，其他一分钱也没有。结婚手续的话，我也想了，不办就不办，办了还要交公粮，所以，我已经打消了这辈子再去办结婚手续的念头。
“我们寨子像我这样找越南人当老婆的一共有5个，只有一个在乡上有关系的领到了结婚证，其余4个都没关系，至今老婆孩子都是黑户，都不算中国人。其实我是正宗的中国人，不知道生的小孩子为什么罚了钱还不算中国人。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全家就去当越南人，不当中国人了！”说完，他笑着骂了一句乡政府。
我问他真有可能去当越南人吗？他说：“开玩笑的，怎么会啊！越南比这里还穷，前两天我岳父还过来要钱买化肥，拿走我的400元钱，如果我岳父是老板，我就去当越南人！不过听说有不少跑去越南不回来的。”
我们在长达6个小时的采访过程中，王清明的老婆项廷梅始终坐在一旁没说话，只是大家在笑的时候，她也跟着笑笑，因为她不会汉语，只会苗语。2004.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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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3-12-17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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