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影无忌:在水俣的暗房中,还是会放音乐吗?
Aileen:会放,但是在那儿我们没有很多唱片,不过我们还是有的放。只是不能像在纽约一样放很大声,因为会吵到周围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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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俣湾中的渔民,W. Eugene Smith/摄
Credit/Copyright: W. Eugene Smith and Aileen M. Smith
色影无忌:尤金总是过得很拮据,你们在水俣的日子如何?
Aileen:那个时候在日本东西没有那么贵,不用花太多钱。房东家有自己种菜,但是他夫人已经住院了,我们有时帮帮忙,会拿一些菜;有几次也去帮忙捕鱼,房东就会给我们一些鱼。每天最固定的开销就是给尤金买威士忌(whisky),大概是2.5美金。
色影无忌:去哪儿买胶卷、显影液之类的东西?
Aileen:我们在东京买好,带到水俣。
色影无忌:威士忌是在当地买的?那个小地方有卖?
Aileen:有,有小卖铺。我们住的地方离威士忌小卖铺超级近,估计一分半钟就能把酒买回来。
色影无忌:尤金喝了酒还能拍照、做暗房吗?
Aileen:(笑)没问题。他是个大酒鬼,从早上就开始喝酒,每天喝一瓶,估计他确实是酒精依赖。我认识他之后,他一直在喝酒,但只见过他喝醉过一次。
尤金去讲座的时候会拿个茶杯,别人都以为里面是茶,其实是酒。然后他就一边讲,一边喝酒。
色影无忌:你也跟他一起喝酒吗?
Aileen:不不不。现在我喜欢猫了,但是还是不喜欢酒,哈哈。
色影无忌:你们当年在水俣住的地方,现在还保留着吗?
Aileen:四年前拆掉了。
色影无忌:你还会时常去那里看吗?
Aileen:是的,有好几次。在我女儿小的时候,我大概三四年回去一次,现在一般是一年去一次。我经常能在东京见到水俣病的受害者,去年还跟着坐在轮椅上的受害者,去到内阁府前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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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提着鱼的水俣病受害者,W. Eugene Smith/摄
“尤金认为自己像一个殉道者,身先士卒,马革裹尸”
色影无忌:你和尤金有宗教信仰吗?
Aileen:我本人没有宗教信仰。尤金小时候是天主教徒,长大后他从家乡堪萨斯州离开,去到纽约之后就退教了。但我感觉天主教中的原罪说、救赎说等等,还是对尤金有很大影响——尤金认为自己像一个“殉道者”(martyr),身先士卒,马革裹尸——但他那时候已经不信教了。
色影无忌:或者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是你们的信仰?
Aileen:也许吧。许多人可能不理解我们做的事情,但我们还是会去努力,为之奋斗。
色影无忌:你相信宿命吗?
Aileen:(笑)可能吧。如果我没有跟尤金一起到水俣,也许他还是会去那里拍摄,但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会不会走向另外的道路。
在水俣,虽然我们看到的是苦难,但在那里的生活给了我们很多很多的快乐,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份。
色影无忌:尤金是不是更适合处于工作状态,一旦离开工作环境,更难与人相处?所以在离开水俣、回到纽约后,你最终离开了他?
Aileen:很多人会把工作与生活分开,但是尤金不同,他的工作和生活是杂糅在一起的。这就是他的情感,他的家庭,他的所在,无法分离——它们是一码事。我们不是工作狂,那个所谓的“工作”,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是一种感情上的需求。
尤金说自己不是一个好爸爸,他的大女儿在他的墓碑上写了一首诗,名字叫《电话》:“爸爸总是在电话的另一边”——我不记得诗的细节了,但是大意就是她很想要她的爸爸在身边,但爸爸总是不在。
我也一样有个女儿,在我这么多年忙于环境工作的同时,我会去平衡工作与家庭、孩子之间的关系——但是尤金做不到,他无法处理这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