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到2008年,我在当地找到一个半废弃的火车站住,因为当初温世仁的那个旅馆我住不起,一天要400块人民币。我把整个火车站整个大厅包起来,办公在售票厅,售票厅在当初在盖的时候就可以上网。候车室我搞成了摄影棚。为了拍摄,我在北京收拾了大概一两百公斤的摄影设备运到兰州,开始了我的计划。
我第一个计划就是想拍出梦。我跟老师说,要了解一下孩子们的梦。
“让观者看到孩子们眼睛里的梦”
色影无忌:也就是那些漫画上的东西?
周庆辉:对,我是通过老师来了解他们的。我让他们把梦画出来,但因为这些学生跟外界接触不频繁,想象能力不高,他们一开始画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样,收上来的50张画作都是一样的。于是,我从兰州运了一小货车的纸和笔,从高年级到低年级,让他们画画。我出了一些题目,比如“你想象中电脑能做什么用?”、“电脑会带你去哪里?”、“你觉得电脑除了长这个样子,还能长成什么样子?”于是,他们在这些题目的引导之下开始想象,他们充满了丰富的创造力,有的将电脑画成了牦牛,还有一个小孩画了一只鸡,下了好多鸡蛋,那些鸡蛋就是电脑。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画成这样。我每天将他们的画全部收来,再进行挑选。有孩子画一台电脑,能帮人喝水,而电脑的远处就躺着一个人,我就想,他家里是不是有病人,而他觉得电脑可以帮他照顾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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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庆辉作品《野想》
色影无忌:很浪漫的。
周庆辉:非常浪漫。他们还画馍馍电脑,像一个馍馍。
色影无忌:那为什么选择土墙作为背景呢?
周庆辉:那里的土墙很有纹理,很有岁月感。当时拍土墙这个画面的时候,我是这样拍的:先把画面画上去,拍下来,然后凿个洞,带小孩去拍。但有些小孩一上去拍照,表情就很不自然。
色影无忌:尤其在西北,小孩子表现得都相对木讷,缺乏表现力,因为我也是西北人,我了解这种成长状态,但你将他们的表情调动得很有梦的感觉,很飘。
周庆辉:我在拍照的时候有个习惯,我会提前想好展览应该怎么做,因为展览跟布展都是我创作的一部分。使用摄影棚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拍肖像。在展览时,就把这些小孩子的梦放进他们眼睛里,孩子的眼睛里有他们画的画。我为什么把那些照片放那么大,就是因为要让观者看到他们的梦。而梦在哪里?就在他们的眼神里。所以,当你仔细看那些照片时,你会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一幅画。可能观者在看第一组照片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多看几张以后,他就会发现瞳孔里有东西,于是他会返回去看前面的几张。其实我也一样,在展览的时候,会被小孩子的肌肤所吸引。为了做到巨细无遗,我只能使用大型相机来达到那种效果。
“好的艺术品能让不同生活经验的人去解释”
色影无忌:既然你想到要做展览,那么拍这些照片,你在结构上做了哪些分层?
周庆辉:在展览的时候,我会考虑到,人直视的高度就是画面中人眼神的高度。当你看到那么细、那么清晰的肌肤,你会一直往前看,直到被吸进去。当你无限越接近的时候,你会发现暗锁,发现那个印记,发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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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影无忌:照片中孩子的动作和道具都是你设计的?
周庆辉:我在拍摄的时候发现,很多农村小孩子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这个时期小孩子模仿能力很强,而他们可模仿的对象就只有家里的老人了。于是,他们习惯性地模仿老人家的行为举止,呈现出“小孩子的身体、老人的行为”的有趣情状。其中有一个小孩子,他的行为就非常像老人,蹲在路边嗑瓜子,和他爷爷太像了。按我的计划,我就是要拍出“小孩子的身体、老人的行为”这之间的矛盾。
在当地,我习惯晚上一个人在镇子上散步。镇子很小,他们都认得我,每个人也都对我很好奇。我会常常走到人家家里跟他们聊天,从他们家里找道具,很多道具都是日常生活用具。我将这些日常生活的东西跟孩子们的表情结合起来,拍成了半身肖像。
色影无忌:除了半身肖像,还有其他的拍摄形式?
周庆辉:其实这次还有很多黑白照片没有展。也许人们在看到这些照片时,会好奇这些人在哪里生活、生活环境如何。因此,我也拍了很多空景,那个空间里没有任何人,但有人使用过的痕迹。那其实就是他们的生存状态。